那年我20挂零,独自一人闯进了草原腹地。麦的儿子聪明伶俐,虽只六、七岁,却谙熟草原的风情民事,在我面前,很热情地介绍起草原上的种种趣事和常识。比如说草原鼠,灰毛个小,跑起来特快;又如草原上有种花名叫血肠花,色泽艳红形状弯曲……很快,我们便成了朋友,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步出他家,往草原走去。
我曾在一篇名叫《两个草地人》的文章中,专门写到麦,在草原工作了20多年的麦,已经成为了标准的草地人,并以自己出色的工作能力,深受草原藏汉人民的欢迎,这不得不使我深为敬佩。
我和麦的儿子走到草原上时,果真就看见了一只草原鼠飞快地跑回洞中,面前的草鲜绿而充满了生机,一些不知名的花杂夹其间,多像一幅美丽的油画。抬眼望向远方,绿色的草原与天相接,空旷而辽阔,虽看不见人烟,远方星星点点的牛羊群和天上偶尔盘旋的雄鹰,暗示着草原的活力和神奇,所有这一切,都会令初来草原的人,产生无限的遐想和渴望。
麦的儿子看我出神的样子。忽然问我想不想骑马。这个问题令我非常快乐,在草原驰骋是我梦中的憧憬,怎不乐意骑呢?好吧。麦的儿子说。你听见马蹄声了么?我仔细听,果然隐约听见了很细碎的声音。不多久,得得的声音大了起来,由东而来的一个藏族汉子骑着他那绛红色的马一路小跑着来到了我们面前,麦的儿子跑上去拦住了他,并用藏语叽哩呱啦与他说了一通。藏族汉子微笑着翻身下马,将马牵到我面前,并将我扶上马背,许是生人的关系,此马忽然昂头前蹄悬空,作奔跑状,险些将我摔下马鞍。藏族汉子也急了,赶快抓紧缰绳并对马训斥了一通。经过这一折腾,我不敢夹紧马肚,只是抓紧缰绳在草原溜达了一圈,并让麦的儿子给我照了一张照片。
我红着脸下得马来,用麦教我的藏语向藏族汉子道谢。藏族汉子微笑着用藏语祝我吉祥如意,之后,一翻身,骑着他的骏马,向着天地相接的地平线奔去。麦的儿子说,他是一个真正的骑手,而你不是。我心悦诚服,目送藏族汉子逐渐消失的背影,更理解了一个骑手的含义。麦的儿子还告诉我,他也会骑马的。童言无欺,这话我信。这使我想到在上周,我骑自行车去章腊金矿考察,在一处草原上,遇到了一个骑马的藏族少年,我们相互比赛看谁跑得快的场景。结果可想而知,两个轮子自然没跑赢四条腿。事后,那少年很友善地向我挥挥手,然后独自远去。
麦的儿子对我说,在草原,大凡男人,都要做骑手的,他大了,也要做一个真正的骑手。过后许多年,我才领悟到,其实,做一个真正的骑手,也不是很要命的事情,一要勇敢、耐性、坚强,二要吃苦、忍受寂寞,三要善良、与你的座骑成为知心朋友。有了这些,在草原你的生活就会好过些,朋友就会多些。
近20年过去了,今天,当我翻开那张微微发黄的黑白照片,草原的气息仿佛便迎面扑来,宽阔无边的草原上,在众多骑手中,最矫健、最洒脱、最受人欢迎和喜爱的那一个,该是麦的儿子吧。我在心里这样祝福着。